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然而近些年，随着社会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老年犯罪人数也在攀升。“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这一话题持续引发热议。

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检察院针对涉案老年人展开调查，发现“子女关护缺失”成为诱发老人犯罪的重要原因。对此，徐汇检察院率先探索创设“督促关护涉案老年人”制度，当老年人糊涂犯罪或者受到侵害，检察机关督促子女释法说理，加强关心呵护，帮助涉案老年人重新回归家庭、回归社会。

关护缺失诱发犯罪

一名独居老人成为一起偷盗案的犯罪嫌疑人，偷窃物品却是两台根本用不到的平板电脑，徐汇检察院涉老年人犯罪案件专办组检察官冯品晶对这起案件记忆犹新。

“我们办案时发现，这位老人的女儿平时忙于工作，很少会来看望他，更疏于给予他必要的关心照护，导致他产生了负面情绪，对事物的认知也出现了偏差，一时糊涂便偷了两台平板电脑。”冯品晶说，在办理此案时，检察官就在想，这是个别情况？还是在老年人犯罪案件中普遍存在？

据悉，2021年，徐汇检察院成立了涉老年人犯罪案件专办组，专门办理60周岁以上老年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普通刑事犯罪案件。专办组梳理了2021年以来涉老刑案情况，从案件类型看，老年人犯罪涉及罪名14项，排在前3位的依次为盗窃罪、故意伤害罪、开设赌场罪。以老年人为侵害对象的罪名包括盗窃罪、诈骗罪、故意伤害罪。

检察官送法进社区

其中，法律意识淡薄、家庭关护缺位都是引发涉老犯罪的重要原因。在盗窃、诈骗等侵财类案件中，因经济窘迫屡次实施犯罪的情况尤为突出；而在人身伤害类案件中，邻里之间停车、漏水、晾晒等琐事纠纷，则成为了犯罪的主要诱因。

专办组进一步调研发现，许多老年人退休回归家庭后，子女大多已经成家立业，他们晚年生活孤独寂寞，精神空虚无所寄托，极易产生焦虑和抑郁情绪。如果这种非正常的心理状况，无法通过合理渠道予以排解和发泄，一旦遇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刺激，便易转化为越界行为，引发犯罪。

“法律约束可以禁止一时犯罪，但要真正让老年人改变认知、自觉尊法崇法，还需要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以及老人和家庭成员的配合。”徐汇检察院第一检察部副主任曹璐说，为此，徐汇检察院开始着手探索涉老案件的督促关护工作。

检察督促子女担责

“经检察官到家走访后，我才发现对父亲的关心不够，要加强心理抚慰和交流。”在徐汇检察院涉老案件不起诉公开听证会上，犯罪嫌疑人李某某的儿子后悔地说。

检察听证会现场

去年12月，64岁的李某某在回家途中，临时起意将路边停放着的一辆未上锁自行车骑回家，车辆经鉴定估价近3000元。被害人报案后，李某某在家中被民警抓获，到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涉案自行车已发还被害人。

审查起诉过程中，检察官认为，李某某符合正在探索的督促关护制度适用对象，即：因为子女等关护责任人关心照护缺位，影响老年人健康生活，致使其犯罪或受到侵害。

对此，检察机关让成年子女或其他对涉案老年人依法负有赡养、监护义务的自然人或者组织作为督促关护责任主体，签署《关护承诺书》，履行保障合理经济需求、提供精神慰藉、确保患病治疗、营造和睦家庭环境、配合普法宣传等义务，并配合检察官进行社会调查、考察与回访。

“我们在具体实施该制度时，要进行‘调查评估’、‘跟踪考察’与‘跟踪回访’三个阶段，确保对老年犯罪人群开展针对性的教育惩戒，降低其再犯罪率，依法落实‘少捕慎诉慎押’的刑事司法政策。”曹璐说。

据介绍，检察机关首先要全面调查涉案老年人的犯罪动机、犯罪恶性程度、认罪悔罪表现、身体情况、赡养监护情况，并全面了解、分析老年人实施犯罪或者遭受侵害与关护缺位的关联性，决定是否适用该项制度。

随后，根据案件具体情况和调查评估的结果，在刑事诉讼的各个阶段，适时责令关护责任人签署承诺书，并通过实地走访、当面听取情况反馈、电话及视频回访等形式进行考察，充分了解关护责任的履行情况，将关护效果与法律后果相关联。

最终，在案件作出终局决定后的三个月以内，对相关老年人及其关护责任人进行跟踪回访，巩固深化关护承诺的实施效果。

召开座谈会

合力护佑“最美夕阳”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端正言行举止，很感谢检察机关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在检察官到家里回访时，李某某说，得益于督促关护制度，现在儿子每周都会回家里一起吃饭、聊天谈心，很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感觉了。

对于李某某盗窃案，检察机关根据考察情况，结合其初犯、偶犯、坦白、自愿认罪认罚等法定、酌定从轻情节，拟作相对不起诉处理，并召开听证会，经评议，三名听证员一致同意检察机关作出的拟不起诉决定。

“我国社会将由轻度老龄化社会过渡到中度老龄化社会，老年人犯罪以及被侵害的问题值得重视，这起案件案值虽小，却体现了检察机关在涉老案件办理中的大爱。”听证会上，作为听证员的上海市人大代表陈梅说，检察机关通过设立这项制度，能让子女意识到自己对老年人关护的不足，教育引导子女加强对老人的生活照顾、心理抚慰、关心关爱，真正发挥家庭在预防和减少涉老犯罪方面的重要责任，非常有意义。

据悉，该制度试行以来，徐汇检察院已对9名涉案老年人的成年子女适用了督促关护制度。经督促关护并考察评估，对其中5人作相对不起诉处理，对另4人向法院提起公诉并建议法院适用缓刑，得到法院采纳。

近年来，徐汇检察院秉持宽严相济的政策导向，通过实行强制辩护制度，合适成年人陪同、见证制度，主动落实司法救助，并探索引入督促关护涉案老年人制度与心理咨询机制，从办案机制、诉讼程序、人文关怀以及法治宣传等多方面着手，积极降低老年人犯罪以及被犯罪侵害的可能性。

检察官送法进社区

新闻发言人徐汇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邱燕说：“下一步，徐汇检察院将坚持打击与保护并重，贯彻落实‘少捕慎诉慎押’刑事司法政策，从快、从宽办理涉老刑案，积极拓展检察职能，加强法治宣传，参与社会治理，以更大力度关爱‘夕阳红’。”